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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琅琊榜#靖苏#AU#】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萧景琰第一次遇见梅长苏时,他于江畔的酒楼上临风斜倚栏槛,衣袂飘飘,酒觞在侧,凝眸看着江面一汪碧色春水,低低的唱着江左动人的小调。

那时候萧景琰急急的看了一眼便登船离开了那座小镇,那一眼回眸看见酒楼上的光影重叠,那个人的模样,足够记住一辈子。

十九岁那年,萧景琰初出师门,下山入世,自此独自闯荡天下。他以为,师父那句“众生云烟,不落凡尘”便是自己的一生,将所有人视作自己的过客,而自己早已是世间的过客。直到他再一次遇见梅长苏,听见他拨琴吟诗的声音。

两个人曾经一起游历过许多地方,山山水水的,到处是踪迹。

两人并排骑一匹马,路过果林,萧景琰随手从低矮的枝桠上顺过一只苹果,给了梅长苏,梅长苏便叹着气说,你不要乱偷别人的果子,萧景琰总会笑嘻嘻的说,一个人天南地北的跑惯了,哪里不像自己家一样?于是过完一片林子,每一处低矮的枝头都顺上一只苹果,梅长苏足足抱了一小堆。

突然斜里冲出一个老农,吵吵嚷嚷的拎着棍子要来抽马腿,说什么我注意你们好久了,吓得萧景琰揽过梅长苏就策马飞奔,边跑还边嚷:“大爷你认错人了吧,我们第一次来这里。”

好吧,两人也确实是第一次来。

可怜大爷气都要气死了。

终于跑远了,寻着一处水塘,两人翻下马来坐在苇草边,大口喘着气。沉默半刻,忽地相视一眼,朗朗大笑,惊起一潭水鸟。

梅长苏总说萧景琰出门在外不知收敛,招摇过市,偷鸡摸狗尽干坏事。

萧景琰最后便笑着回他,那你这不是助纣为虐?

梅长苏从一堆苹果里捡了个红的,在水塘边洗了洗,咬了一口。

哟,真酸。

嚼了两嚼忍着酸汁咽下,不动声色的走过去递给萧景琰。怎么能我自己一个人酸呢。

萧景琰一把接过去咬了一大口。这会怕是牙根都酸的疼,吃不下去直接吐了。

这么酸你还给我吃啊,萧景琰无辜。

苹果都是你偷的,该酸的不是你?梅长苏理直气壮。

偷苹果事小,两人基本什么都偷,哦,是拿,在萧景琰眼里,天南地北都是自己家。
农民伯伯家的瓜地菜园常进常出,就连鱼塘萧景琰都进去过,虽然晒衣服的时候麻烦了点,但所幸都是男的,虽然梅长苏不承认,但萧景琰烤的鱼是真好吃。每次萧景琰跑去偷鸡摸狗,梅长苏不是蹲在一边看落日就是牵着马遛弯,萧景琰问,你就不能过来帮个忙接应一下吗?梅长苏就会慢悠悠的说,不,我十年前就金盆洗手了。

哦,原来以前也干过这活儿。

难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偶尔住在小镇上的时候,闲时城郊山头捉鸡或者农家水塘垂钓,游走坊巷街市,吃遍各色民间小点吃食,悠游自得,夏风吹拂的晚时翻上瓦头,静观星斗奇变。不是只身一人,所谓浪迹天涯也令人神思向往。

春光和风,沐阳荡漾在碧波之上,夏天游山访水,醉卧山林清泉苔石,白露之后,中秋留人,走各地寻访月饼栗子,回江南一尝琥珀桃仁,冬天的飞雪夜里,裹着毯子也要钻进梅园看满树的殷红,忽地回首,视线交叠,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都是重叠着些许脉脉的颤动的光亮。

萧景琰始终觉得,是否是因为第二次不期而遇,亦或是在更早的时候,梅长苏在自己心底就已经挥之不去了。

萧景琰第二次遇见他是在一家酒楼上,漂游浪荡行至一处烟雨雾凝的江南小镇里,舟车劳顿的奔走了一天,刚到小镇城门下便急急进了最近的一家酒馆——要来两壶酒,好好犒劳犒劳疲惫乏力的身体。

喝了一壶还多的时候,他看到门口进来个人。一个一袭素衣,清瘦冷峻的人——在他身旁的一处空桌坐下。

萧景琰在那人跨进门的瞬间就认出了他。

时值暮夏,热风凉雨绵绵,江南小镇里处处淌着蜿蜒绕城的细流清泉,画舫绕楼亭,水榭凭栏远。

酒馆客栈里不乏别致的后院清亭水榭歌台,店家在花间置酒,迎来千里相会的客朋,有人吟诗作赋亦有人弹琴抒怀,莫不是纵情江湖快意流连。

梅长苏在店内一处靠窗的桌前落坐,店家置上酒菜,梅长苏自酌了两杯,靠着窗棂遥遥远望街巷间烟波脉脉。

不知斜里走来一个人,开口便自说自话的高声道:“我走过许多地方,江南犹为动人心弦。”

梅长苏抬眉,对上一双倒映着青烟小楼的明眸。

“我与先生的相遇,是天意么?”他于是开口问道。

“何以见得?”

“我曾见过你。”

“到处都是见过我的人,比如那边端菜的小二,柜台前的店家,你有什么不同的?或者说……你来做什么?”

“我……为寻故剑。”

“那我便是为求故剑了。”

萧景琰朗声大笑,举起手里的酒壶喝下三两口,罢了摇手一指,对着虚空的远山之处一点快活的说:“阙风清酒赠,远山成我衣。我本以为我是为求一人而入尘世,现如今才知道我是为求一人,先生好性情,今朝有画船朔舫孤影千叠,不知先生可愿同行?”

“生于江湖行于江湖,我见过无数杯酒成知己的人,大都自然而然由人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问起,”梅长苏笑着弯起眉眼,“却不见一个像你这样的,不问过往将来名姓爱好何许人也,却张口就道‘为寻故剑’,奇哉,怪哉,如此一朝相会,唯愿同行。”

流连江南的人,都是带着一颗赤子之心的。

“我是个江南的游人。”萧景琰曾这样对梅长苏说,“可我却不舍得老去。”

醉于江南的朗朗明月与朦胧青雨,琵琶玉笛动烟火,阳春白雪,明眸皓齿。

那年的江南雨下的多却细密,轻缓的笼着小楼银钩。那年萧景琰在水榭之上喝得迷迷蒙蒙,直到眼泪落下。

梅长苏靠在他身侧,鼻息间嗅着他身上那抹染了烟雨气的幽幽桂香混着莲心的青涩,将瓷杯高高举起,对着帘前廊下那处远远的碧潭说:

“春水碧于天。”

萧景琰半眯起眼睛,将梅长苏的一绺乌黑的发丝握在指尖细细的摩挲,悠悠开口,

“垆边人似月。”

“莫说江南的好。”梅长苏总是将哀喜小心翼翼的收在心里,却不自知的在对萧景琰的种种言语神情中悄然流露。

“画船听雨眠。”

萧景琰将梅长苏的发靠近鼻尖细闻,一股悠扬的清淡的梅香总是沁人心醉,也许有些东西,真的只能在梅长苏身上寻得踪影,萧景琰握过梅长苏的手,凉凉的,触感细腻温润。

“皓腕凝霜雪。”

梅长苏第一次遇见萧景琰,他杵在人影离去的酒庄前。

一个人要了一坛子酒,喝了半坛还多。

自己拆了发带,散着头发,衣襟领口半敞,偶有挂在嘴角的酒液用袖口一揭而过。脸色因酒水而微微泛起红晕,眉头却紧蹙不舒,眼底似有泪光朦胧。

白瓷碗一碗碗的喝着,有时理理垂下的发丝,有时望着空酒碗出神。

他说照殿红的味道变了,不似从前那么甘甜醇香了。

他说春水连天,他说碧波浩淼。

他说苦求无果是真的痛苦。

他说失去的又从未得到,茫茫人海竟无一人可谓莫逆之交。

梅长苏每每想起那句萧景琰凑在自己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的话就觉得隔世经年。

他说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萧景琰以为梅长苏不过是个特别的芸芸众生,可要到后来才知道,有些事和人正是所谓可遇不可求。在一个中秋的夜里,只有他们两人,一只酒盏里的桂花酒便是自己一口他一口的喝到天明,聊了很多,包括那些鲜有提及的儿女情长与脉脉深情。萧景琰知道自己从未认识梅长苏,自始至终,他的特别,是真真正正的特别。

后来他才发现,那种共分一盏酒,觥筹到天明的感情并不是对谁都有的。

年后恰逢元夕,萧景琰和梅长苏随着家家户户街头巷尾的鼎沸人声笑语去向了花灯会。街上人们都挂着辛福的笑容,摩肩接踵,头顶一片透亮犹如到了天中玉帝的殿间,一夜玉壶光转,玲珑陆离,明晃绚烂。

走在如同白昼的街市上,随意的顺手从头顶的一只灯笼上拉下一张纸条,上面的小楷字写着一条灯谜。

梅长苏拉拉萧景琰的袖子,并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鸳鸯双双春江水,玉蝶对对百花丛。”

“那不是我与你?‘情投意合’。”萧景琰嬉笑着在梅长苏耳边说。

“说什么呢,就谜面论谜底,别在这油腔滑调的。”梅长苏说着低下头去,恰巧灯火通明下的那丝昏暗遮住他微红的耳朵。

行至桥头,两人站在桥正中的高点,望着一条街道的银星闪烁,交握着手指,提着五色花灯和甜食小点,默默的不发一语,任凭烟火闯进眼睛,将眸子染成金黄色,心间充斥着火热的模糊的感情。

那一夜火树银花,该是印刻进心间的最温暖动人的一抹光华,恰如黄昏雨后缕缕扣人心弦的呼吸与倦意。

“未老莫还乡。”

梅长苏说萧景琰本不必偶然间突兀的多愁善感,萧景琰总说我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只不过遇到了睹物思人的事物罢了。

江南的雨下起来淅淅沥沥的,充盈着离人的伤感味道,仿佛泪雨婆娑。

梅长苏说他喜欢这儿的雨。

使他想起许多过去的云烟轶事。

在下春雨的时候,镇子周边的山开始泛起翠色了,先前是零星的一点,后知后觉的时候早已在一夜间充满漫山遍野。

踏青向山中寻访仙客,在细雨蒙蒙的春光里去小重青山间出游。那时绿回群山,鸟虫初醒,万物欣欣向荣。

早时于清晨的薄雾中登上山间的小亭,在绿树掩映的亭中置清茶,萧景琰与梅长苏常常就这样静坐在亭中,听山泉终日的叮淙脆响,洽谈一时,聊遍天南地北。

梅长苏说,这样的美景不可辜负。

山间梅长苏抚琴,和着山泉的流动,琴声袅袅,仿佛自山中而来。

萧景琰会回答,我说爱江南,其实更是因为这里的人。

在春雨朦胧的季节里,一个人独坐幽林的时候萧景琰时常会想起初见梅长苏时他唱的那曲江左小调,时隔几许春秋,依然悠扬婉转的萦绕在心头。

在一个黄昏的时候,夕阳染红了整片整片的云翳,金子破碎在天穹之上,火霓色的烟霞萦绕世间,一抹忽然湛蓝墨紫,一丝透亮碧金。

梅长苏就那般自由自在的站在落日余晖里,任凭萧景琰紧紧握着他的手。

过去时间缓慢的日子里,夕阳几乎都不会落下,雨滴落的很慢很慢,温一壶水煮茶需要半日时间,持扇人摇动扇子的动作很轻很柔,缄默成了共同的默契,偶有开口,也是用很轻的声音说开,以一个悠远绵长的故事讲起。

那时候,梅长苏卧在萧景琰怀里,两人静静的听着夜语霖霖。梅长苏说起来一个山中的传说,末了才道:

“景琰,老去的时候只是刹那,就如同芳华亦是刹那。”

“那再也不用去追逐着,刹那不值得挽留,唯有目睹可以回赠一二。”

我想,那年春后的最后一场雨来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自那天子夜,融融夏日便一恍惚间将春意取而代之。

那些粒粒珠玑的真心早就在多少个无声的岁月里化成陈坛佳酿,静默安然,也愿用热情换温存,将昨日落寞的阑珊爱意变成一改冷切的热忱,此去经年,唯愿一刻岁月静好,共一瞬间心心念念的良人,在无限光阴的水榭楼台上,不再孤独的老去。

你说“游人只合江南老”。

如今方知相逢不易离别知难。

“还乡须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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